阴暗的下水道内弥漫着腐朽的气息,粪便、污水、各种生活垃圾、甚至尸体都被丢弃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水路之中,任由其慢慢腐朽。古老的石墙又湿又滑,顶部呈拱形结构,最大限度的利用石材的承重能力。在水路两侧,宽度约一米的石台构成了狭窄的道路,几只老鼠飞快的跑过,消失在黑暗中。
卢修斯用泡了醋的毛巾蒙着脸,试图阻挡无处不在的恶臭,十名士兵跟在他身后,还有两名提着行李的奴隶,除了食物,他们还带着两个大水壶。也许食物会在臭气熏天的下水道里变的难以下咽,但是饮水却是必须的。下水道中的污水不能直接饮用,很可能会造成腹泻和肠道感染,然后一命呜呼。很多逃跑的奴隶都是在下水道中迷路之后,饥渴难耐之际饮用了地下河中的污水,结果丢了性命。
父亲曾经是一位清理下水道的奴隶,年幼的卢修斯经常跟父亲一起进入下水道干活,学到了很多关于下水道的知识,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幸运。在这次行动中,他给包括两名奴隶在内的所有人都配备了蒙面的毛巾和厚底鞋,毛巾上沾了醋,堵住口鼻可以驱散恶臭,厚底鞋则防止在下水道中弄伤了脚底,污水里有很多细菌,很可能会感染破伤风。
十三人的队伍缓慢的在下水道中行进,燃烧的火把照亮了前进的道路,但是却难以驱散更远处的黑暗。浑浊的地下河散发着恶臭,各种垃圾漂浮在污水中,慢慢的流向远处的护城河。虽然把护城河变成臭水沟有点影响环境,但是在攻城战中,污水中的细菌却给敌方带来了更高的风险,在跨越护城河的时候,士兵的伤口会接触到污水,很可能造成感染。着这个医学技术不发达的世界,一旦感染破伤风,如果得不到光明之神乌瑟的庇佑,很可能会在痛苦中一命呜呼。
一个白色的物体突然出现在了水面上,卢修斯下达了停止前进的命令。
向前伸出的火把照亮了漆黑的水面,那个白色的物体乘着水流慢慢靠近,当看清它的真面目的时候,包括卢修斯在内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。那不过是个袋子,里面积存了一些空气,看起来像别的什么东西。
“继续前进。”卢修斯还剑入鞘,“所有人,保持警惕。”
士兵们纷纷答应了一声,声音及为含糊,看起来即使是泡了醋的毛巾也没有办法阻挡下水道中的恶臭。
前方出现一个拐角,锈蚀的金属灯座被安装在拐角处的墙壁上,半根腐朽的火把插在上面,卢修斯用手中的火把点燃了它,橘红色的火焰立刻照亮了周围。这些火把是维护下水道的工人和奴隶们设置的,用来指引道路,前进的时候将火把点燃,回去的时候再依次熄灭,如果不这么做的话,一旦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迷路,只有死路一条。
转国拐角,一位少女突然出现在了火把的光芒中,卢修斯大吃一惊,伸手按住腰间的长剑。在这种地方遇到其他人本来就是很稀罕的事情,况且对方是一位少女。更加令他惊讶的,是少女的容貌,雪肤红瞳,银色的长发闪烁着白金的光泽,美丽的容颜,简直不是今世之人。是女神?是恶魔?或是魅惑活人的亡者。
“住手,”少女举起双手,“我不是你的敌人。”
她用的是帝国的通用语,红色的眼瞳中寄宿着坚定的意志,卢修斯僵持了一秒钟,终于把手从剑上移开,因为他注意到,在火把的光芒中,少女胸前的徽章闪闪发光,那是哈莫迪亚剑士团的印记,她是剑士团的成员。
“失礼了,大人。”他说,“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哈莫迪亚的剑士。”
“抱歉,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。”少女露出笑容,倾国的容貌再加上这温和的微笑,瞬间虏获了卢修斯的心。
“能否请教芳名?”
“澪。”少女礼貌的轻轻鞠躬。
“原来是第三位王选者!”卢修斯大吃一惊,“在下卢修斯,帝都警备队的十夫长。恕我冒昧,殿下,您在这种地方做什么?如果要探险的话,这里对您来说实在是太过危险了!”
“放心好了,卢修斯十夫长,我带着很厉害的保镖。”
铁靴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响起,一位金发的年轻女性出现在了火把的光芒中,看到她桀骜不驯的笑容,卢修斯急忙躬身行礼。
“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剑圣大人,”他说,“下官深感荣幸。”
虽然哈莫迪亚剑士团在帝国军的作战序列之外,但是大团长和剑圣的地位都相当于将军,而在他们之上的大导师,则与帝国元帅平级。
“反正我是个粗人,不必多礼。”艾美说,“对了,前面的路断了,我们刚刚折回来,你们就别往那边去了。”
“断了?”卢修斯吃了一惊,“不会吧。”
“您看起来很了解下水道,”澪问,“但是前面的路确实断了,我们过不去才折返回来,然后就遇到了你们。”
“不,前面有路的。”卢修斯说,“请跟我来。”
澪和艾美对视了一眼,跟上了他的脚步。
增加到十五人的队伍又向前走了百米左右,前方的石板路突然不见了,一个巨大的横洞阶段了人造的隧道,奔腾的污水消失在洞穴深处。
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?”卢修斯大吃一惊,“这个洞以前是不存在的。”
“多久以前呢?”澪问。
“我最后一次来这里是十五年前,”卢修斯苦笑,“这片区域以前是我父亲负责的地方,小时候我经常跟着父亲来这里清理淤泥,后来他病死了,这片区域就交给其他人了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澪抚摸着洞穴边缘的碎石,“这些石头上还没有粘上沉积物,看起来很新的样子,应该是最近才造成的。”
“的确如此,”卢修斯抚摸着岩石,“完美没有那种黏滑的感觉。”
“这样吧,”澪说,“大家向后退一点。”
说完,她集中精神,轻轻触碰灵魂深处的黑暗,黑色的泥浆在她的手中聚集起来,一个球形无人机在她掌中生成。澪与无人机建立了战术连接,然后把它抛向空中。完成启动的无人机在空中展开了旋翼,轻巧的飞进了新出现的洞穴,消失在黑暗之中。通过战术网络,无人机传回的影像投射在澪的视野中,洞穴内部纵横交错的岩石显然被什么工具挖掘过一样,这个洞穴果然是人工产物。
无人机继续向下飞行,浑浊的污水在洞穴底部流动,发出嘈杂的流水声。这种球型无人机本来就是用于在狭窄的空间内使用的,所以机动性非常好。它毫不费力的穿行在蜿蜒的通道之中,高精度红外摄影机拍摄到的影响经过技术处理之后,犹如白昼。洞穴的长度十分惊人,并且不断向下倾斜,突然,周围的空间豁然开朗,一个巨大的地下祭坛出现在了澪的视野中。
这个祭坛完全是在地下挖掘而成的,巨大的魔术阵在地面上旋转,释放出令人不安的紫色光芒。在祭坛中央,是一口巨大的坩埚。澪命令无人机悄悄靠近,想看看坩埚之中到底有什么。但是,摄影机拍摄到的画面却让她大吃一惊,坩埚中的东西,居然是人类的灵魂。数以百计的灵魂在紫色的液体中饱受煎熬,逐渐崩溃,有些已经辩不出原型,只剩下一个虚无的影子。
灵魂被消灭,原来是这么回事儿。
澪命令无人机继续接近坩埚,突然,一个人影被扫描系统套上了红框,澪立刻放大了他的影像,只见一个用黑色长袍覆盖全身的男人正在祭坛前念念有词,手中的白骨权杖释放出幽幽的紫色光芒。
“萨米利安?”她露出狰狞的笑容,“终于找到你了!”
听到这个名字,包括艾美在内的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,两名年轻的士兵干脆直接尿了裤子,死徒的名字就是这么恐怖。
“澪大人,”卢修斯战战兢兢的问,“真的是‘死灵之王’萨米利安吗?”
“别出声,”澪激活了武器系统,“我看看能不能把这家伙的头轰飞。”
在她的命令下,无人机启动了激光武器系统,一个小型激光器从它的腹部申了出来,瞄准了正在念念有词的死灵术士的头部。
就在高能激光发射的刹那,信号突然中断了,战术界面上,无人机的识别信号变成了“lost”。然而,即使在最后时刻,无人机依然记录下了攻击者的样子,浑身缠绕着绷带的刀客露出狰狞的笑容,没有眼睑的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。
“卧槽!是伊都奇!”澪大吃一惊,“快撤!”
说完,她向洞穴内扔出几个手榴弹,伴随着几声巨响,洞穴坍塌了。
“这大概能稍微帮我们争取点时间,”她转向卢修斯,“卢修斯十夫长,带上你的人立即撤退,务必把这件事儿报告给你的上司!”
“遵命!”卢修斯转向部下们,“全体撤退!”
话音未落,队伍最后的两名奴隶发出了惨叫,无数黑色的甲虫爬上了他们的身体,撕咬他们的皮肉,然后钻进了他们的体内。奴隶们在地上打滚,不停的挣扎,其中一名奴隶干脆跳进了地下河中,不断地在水中挥舞着手臂。以某个时间点为分界线,两人突然安静下来,然后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。
“喂,没事吧?”一名士兵走了过去。
“别过去!”卢修斯大喊,“危险!”
然而太晚了,那名奴隶突然抓住了士兵的脖子,一口咬了上去,大量黑色的甲虫从它的嘴里喷出,然后钻进了士兵的身体,没过多久,他们就变成了同类。奴隶和士兵一起转过身来,用漆黑的眼睛瞪着其他人,然后扑了过来。后排的另一位士兵持剑抵抗,他一剑斩开了奴隶的血肉,但是他不但没有倒下,反而露出了诡异的笑容。紧接着,大量黑色甲虫从伤口中涌出,沿着剑刃向士兵的手扑了过来。
“天呐,救命!”
丢弃了长剑的士兵惊慌后退,然而一只毫无血色的手却突然抓住了它的脚踝,那名掉进污水河的奴隶面露狰狞的笑容,一口咬住了他的脚踝,大量甲虫立刻钻进了他的伤口,数十个小小的突起在他的腿上蠕动起来。
砰!砰!两声枪响,圣银弹击穿了敌人的身体,被感染的士兵和奴隶的头部不见了,澪果断放低枪口,一枪打爆了水中那名奴隶的头部。然而失去了头部的尸体并未到下,反而从伤口中钻出了更多的黑色甲虫,数以万计的黑色甲虫铺满了地面,化为黑色的毯子,向其他活人袭来。
“这是什么鬼东西!”卢修斯大惊失色。
“是尸虫!”澪冷静的说,“死灵术士们最喜欢养的宠物,不过萨米利安显然把它们进行了某种改良,可以通过尸虫直接将受害者转化为不死者。”
“这简直太可怕了!”卢修斯转向澪,却看到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前端燃烧着火苗的管子,“澪大人,这是……”
“都给我让开!”澪推开了前面的人,将火焰喷射器对准了不断迫近的虫群。下一秒,凝固汽油在压缩气体的而推动下喷射出,被前端的火焰点燃之后,化为一条火龙,横扫尸虫大军。
一瞬间,火焰吞噬了整个下水道,无论是化为僵尸的受害者还是在地上爬行的尸虫,统统一边跳着奇怪的舞蹈,一边被烧成灰烬。随着空气中的氧气浓度不断降低,火势逐渐减弱,澪将一个呼吸器递给身后的艾美,大声命令:“所有人,跟我冲出去!”
话音未落,堵塞身后洞穴的岩石突然被无数寒光粉碎了,手持两把弯刀的伊都奇,出现在了黑暗之中,他那没有嘴唇的嘴角向上弯曲,露出狰狞的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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